渔船的速度颇快,根据船娘多次出海,以及河道往返的经验,算算时辰,大概明早就能靠岸。
此时夜已深了,船只飘在河面上,顺流而下,起起伏伏,像是没有根的浮萍;
见两位客人都已经进了船舱里面,那个船娘便很自觉的把位置让给他们,去了船头守着。
心想只要这两位客人不是摇得太厉害,她都有信心稳住。
从船篷里往外瞥一眼,能看到船娘手里提着个小灯笼,正照亮着周边的水域,似在辨认方位,不断修正。
这尽责是一方面,江星楚给的钱比较多也是另一方面。
篷子小而狭,勉强够两人面对面侧躺着;黑漆漆的,只能接着外头的微光视物。
而在黄昏时的那次谈话过后,江星楚就有些反常,似乎没了开口的兴致。
问她要吃什么,也只是淡淡的应一声,只说早些休息,明天就能上岸了。
于是,方曦文也没去打扰,只是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;渐渐的,他思想到一些东西。
他喜欢江星楚,也包括她的性子;但也必须承认,这姑娘的心理有些许病态。
回忆起初见的时候,面对无能的六扇门,她曾说过一句话:‘就该把世间的恶人全杀了。’
但问题在于,究竟什么是恶、谁又来定义呢?
正是觉得这想法偏激,一不留神就会堕入深渊,所以他才放心不下,将圣女大人“留”在身边。
方曦文不认为自己的做事方法影响她多少,能做的就只有陪伴、劝诫而已。
所幸,终究是起了些作用...
而就是这样,江星楚还嫌两人遇到的时间太“晚”了;
可若是没有他在,这姑娘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呢?答案自然是有的——
早在午后时分,这船已经驶入了陇川地界,他赴的就是星落天女的约。
后者给他的印象,是喜怒无常,是看似正常,实则疯狂;
当初的三枚血神石事件,看起来毫无关联,但其实都是她的推手,目的只是迫他使用帝君残像的力量。
在一系列的布局中,牵扯了灭天门、剑宗、血衣教等等诸多的人;天女根本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,只是一步步迫着他,重新走那以杀成道的老路而已
‘偏激的疯子’‘她的偏执都聚集在你一人身上’这是剑仙曾给出的评语。
至于为什么是他...想来不是别的,只因跟同样嗜杀且冷漠的帝君有所共鸣;天女的诉求,其实也是“同行的人”。
只不过想到最后,他仍有两个问题:
在无法触及的过往里,她跟帝君最后同路了吗?
我跟星楚的提早相遇,是否也出于这样的诉求呢?
思考是有价值的,但他没再想下去;不是不愿,只是不能——
像是没有上油的齿轮,他的思维正一点点变得滞涩,连语句的浮现都慢了很多。
‘有人,对我,做了手脚。’
船上除了他就只有两个人,可那位船娘是江星楚信得过的人...
艰难地转头,他发现枕边人此时已经起身了。
江星楚探来身子,轻轻捧住他的脸,压低声音:
‘曦文,我爱你。’
...
黑暗的船舱里,他醒了过来,背后是密密麻麻的冷汗。
下意识松了口气。原来,只是个噩梦...
方曦文伸手过去,身边已是空荡荡一片,只有她盖着的小毯子还残留着体温。
还不仅如此,外面那船娘的声音也没有了,这艘小船像是死了,一片寂静。
从船舱望出去,外面的天色只微微发了点白。
他身上那飘渺的气息正在逐渐解除:江星楚对他做了手脚,类似于遮掩之术,一旦外界有动静就会自行消散。
此时,一些声音就隐约地传来,有两个人在船上说话:“...蠢女人,以为把主力引走了,这情郎就能躲过一劫吗?
没可能的呀。”
“容景兄,可我们有必要杀他吗?看起来像个书生,只要活捉就好了吧。”
“蠢货,没见这东西皮肤那么白,穿得也那么好吗?一看就是在老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蛀虫。
我们把他杀了,正好替天行道。
你忘了被霸占田地、郁郁而终的宋老头吗?你忘了那些交税交到连饭都吃不上的庄稼人吗!”
外面的声音逐渐平息,方曦文已坐起身来,握住了出鞘的飞光。
这两人的交谈让他觉得很刻意,仿佛是说给他听一样。
从他们的潜台词中推断,江星楚是为了不连累他,把某些追兵给引走了;但问题在于,追兵究竟是谁?
又为什么要把他控制,不让他一起去了?
杀意引而不发,他摆出迎击架势。
当两人一头一尾截到船舱两端的时,方曦文终于暴起,悍然出剑。
长剑上挑,像是掀起了一片海浪;跟着他手腕一转,真气推动,剑尖颤抖着分化出无数残影,密密麻麻地砸落下去。
碧落剑法·碧空剑海!
按理说这猝不及防的一招该取得成效,但船头那人仿佛有所防备,大喝一声,双手一合,拼着鲜血淋漓,竟将这一剑架住了。
跟着,冯容景大吼:“林子,出手啊!”
不用他说,船尾那人已将蝎尾鞭抽出,带起重重鞭影,劈头砸来。
未曾想,方曦文在剑被架住的那一刻已往后撞去,一下就撞到了林子的怀里;
虽然挨了一鞭,他也将对方撞得失衡。
蹬蹬几步,船身就剧烈摇晃起来:而林子知道武器不善近战,有心拉开时,已有一拳砸了过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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